左蔓贞原估计着周末就前往上海，帮衬一下蟾天戏院，五月瑶虽说不在了，但他留下的这点产业，不能废了。
但是，天不遂人愿。
北平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。
下大雪倒也罢了，偏偏这时候，观春楼又出事了。
小菊月让人给打了。
打小菊月的，是陈贵堂手下一个喝醉酒的士兵。
小菊月做为观春楼清水旦角，一向以扮甜为主，从小长得玉一般的惹人怜爱，扮相一上来，就是十六岁的左蔓贞。
活脱脱的一个清秀小名伶，唱腔一起，连左蔓贞都要另眼相看。
他这师傅没白当。
小菊月，耿宝儿，何冰艺，这三个角，现如今是左蔓贞重点培养对象，有时左蔓贞不在，观春楼全靠这三个年轻旦角撑场面。
也是合该出事。
下午观春楼原定了小菊月演赵飞燕这一出戏的，耿宝儿扮配。
谁知耿宝儿乡下的老妈来了，又带着个远房表舅，这个表舅病的不轻，耿宝儿万不得已，就带去医院看病。
而何冰艺也有另一出戏要上，一时来不及更改妆容。
不得已，观春楼便将《赵飞燕》临时改成了《刘良女》。
戏院临时改档，下档，上档，设非紧急情况，一般不轻易操作。但若是真遇到了急事，换折也是常有的事。
大多数戏班都有资深戏迷，这些戏迷也能理解各个爱豆的难处，即便换折子了，也照样捧场。
但是陈贵堂手下这个兵，却不依了。
当时喝了点酒，看到小菊月在台上顶着刘良女的扮相出场，立刻就骂开了。
“妈拉个巴子！老子真金白银花钱买的戏票，老子看的是赵飞燕，不是刘良女这个不清不白的戏子！小子，你再不滚下去，看我不毙了你！”
小菊月原本胆小，几时见过这个阵仗，再加上这个兵骂的又极其难听，小菊月当下就凝噎了。
但是凝噎了还得唱，那一汪春水含悲忍泪，直将倾国倾城的刘良女，演化到了极致，台下纷纷叫好。
当兵的便恼羞成怒，西瓜皮，桔子皮，甚至碟子茶盘，都劈头盖脑向着台上扔来。
闹到这种地步，场上竟没一个敢吱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