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时寂做了一个极漫长的梦。
在梦里,他叫裴晏。
春日的风吹过山野,带来一阵清甜的花香,廊角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。
日光正好。
侍女轻手轻脚走上前来,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狐裘,连声音也是极轻柔的,生怕呼吸一重,便会加深他的病情。
“太子殿下,当心着凉。”
语罢,便小心翼翼地退回去,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规规矩矩地站着。
像一尊雕塑。
裴晏觉得无趣,迈着步子朝后院走。
侍女急急忙忙叫住他:“太子殿下,您要去何处?”
他轻轻皱了下眉,稚嫩白净的脸上,透出几分不悦。
于是侍女便慌里慌张跪下了,诚惶诚恐道:“太子殿下恕罪。陛下说,今日要带着您去参加神族小帝姬的周岁礼,您还是不要走开为好。”
廊下的风铃叮叮当当,远处的天空之上,掠过一群飞鸟,隐入金灿灿的云层。
裴晏立在檐廊下,抿着唇,不再说话了。
雪白的狐裘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,小小的一个,看来有几分可怜。
侍女忍不住生了恻隐之心,想让他开心些,便道:“太子殿下,听闻神族小帝姬出生之时,百鸟齐鸣,绕梁三日不绝,连云渺境内的花也在一夜之间全开了呢。”
百鸟齐鸣,满境花开。
真好啊。
初春的风凉凉的,吹在身上,却只觉寒意刺骨,裴晏拢了拢身上的狐裘,转身回屋:“告知父君,我不去了。”
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侍女诚惶诚恐地跪下,连声音都是颤的:“太子殿下,对不住,奴婢不该说这些,奴婢只是想让您开心一些。”
她真该打,明知太子殿下出生时,连三途河边的曼珠沙华都凋零了,还敢说这样的话。
裴晏没答她。
殿门在身后轰然关上,也将外界声响完全隔开,满室寂静,只余熟悉的药香回荡在鼻翼间。
他轻轻闭上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