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言喻沙哑道:“岑明止呢?”

    空姐微笑:“您记错了,岑先生的票是经济舱,不在这里,这个位置的客人姓白。”

    言喻僵住,倏而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:“这架飞机……这架飞机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去新西兰,先生。”空姐的脸突然开始模糊,轮廓发生细微的变化,越来越眼熟,像极了刚刚离开的陈秘书。

    她用那种淡淡的,像极了嘲讽的笑容说:“他要去哪里您不知道吗?他为什么要去那里,您不知道吗?”

    言喻发出一声低吼,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总经理?”周逸立刻起身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言喻剧烈地喘息,胸口起伏如同被扎漏了的风箱。他挂着针的左手在颤抖,针头挪位,刺进肉里,细小的疼痛使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病床上,并发现周逸正死死按着他。

    “……几点了?”

    言喻试图坐起来,周逸扶了他一把,说:“十点四十五,您要干什么?去厕所吗?”

    言喻停下动作:“你说几点?”

    “十点四十五,您刚睡了五分钟。”

    言喻瞬间清醒过来。五分钟,原来只过了五分钟。

    但这短短五分钟却像一场制作精良的电影,好像可以用来概述他和岑明止的所有过往。是一场差到极致的噩梦,可是所有的场景又都有迹可循。

    岑明止走了,陈秘书发来的出境记录显示他在下午登机,如今可能已经穿过了赤道。他的目的地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,远到以现在这样的情况,言喻根本没有办法前往。

    他是不是算好了时间,算准了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出事,所以才选在这一天离开……言喻甚至开始这样想,为什么一切都发生在一起?和几万公里的距离一起横亘在他和岑明止中间的,是昏迷不醒的老爷子,是没有办法抛下不管的公司,以及没有胆量去追的他自己。

    老爷子醒来是在第二天中午,新年的第一天,谁都没有跨年的心情,聚在病房里,听主治医生讲述情况。

    他是在家里晕倒,张老急救到位,送医也快,万幸保住了命,但后面会怎么样,还要再观察情况。

    “公司那边的事情我会和言喻一起想办法处理的,董事长安心养病就好。”

    说话的是白幸容,早晨得了消息赶过来,坐在老爷子床边。当着所有人的面,他不再亲昵地喊他叔叔,说话语气也显得有分寸起来。老爷子的呼吸机还没摘,身上插满了仪器,白幸容和他说话,他不知道听进去多少,

    “病人刚醒还很虚弱,注意力比较难集中。”医生解释。

    白幸容点头,又仔细问了几句看护要点,言喻撑着墙壁站在一边旁听,眼神落在老爷子身上。他的头发因为手术剪掉了,头皮上有明显的老人斑,闭着的眼角上也有很深的皱纹。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一点缺失生机的青灰,被子下的身型看起来很瘦很薄。

    他老了,言喻第一次意识到这点,他还不到六十岁,竟然已经老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两天前这人还坐在酒店房间里,告诉他岑明止有抑郁症。那时候的他看起来算不上多健康,但也绝不像这样大病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