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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虽说已经成年,但十八岁的少年还带着烂漫的孩子气。

    踏上异国的土地,章远明显比国内活泼不少,看什么都是新奇。

    罗非一边给国内的工作做最后收尾,一边带着章远往阿姆斯特丹运河边上的酒店赶。

    原本想着第二天去博物馆近才挑的酒店,航班一耽搁,便显得有些偏。

    飞机上兴奋到睡不着觉的小朋友,随着车辆行进,摇头晃脑地打瞌睡。罗非看弟弟安静的侧脸,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嘴角的笑意。

    没空做旅游安排,罗非不过是把当初井然带他玩的路线复制了一遍。

    南区老城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改变,从史基浦机场过来的一路,仿佛还和罗非记忆里的画面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但心境已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情感的苦闷,转而成了仇怨。

    原本为念念不忘计划的故地重游,此刻成了嫌恶的刻刀,一笔一笔把恨意勾勒得愈发鲜明。

    说来也好笑,他一遍遍洗脑和罗浮生在一起是为了报复,洗脑罗浮生不是罗勤耕的替身,实际有多少挽回和示威的意味,罗非心里最清楚。

    和提出交换游戏的章远一样,可笑得做着于事无补的努力,被大人们玩弄于鼓掌。

    井然的想法,罗非不是猜不到。

    他仍旧毅然决然把井然推向章远,便是料定井然即便不爱,也会把章远宠得很好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罗非不仅对自己的事大错特错,对弟弟也是。

    小远确实被宠得很好保护得很好,但再迟钝的小动物也会察觉不安。

    罗非同意结束四人间奇怪而又荒谬的关系,也是想及时止损,这样对所有人都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而且,罗非已经下定决心,回国便和罗浮生分手。

    罗勤耕其实用不着威胁,罗非本就不敢拼着身败名裂,去赌能把他拉下马。

    刚硬高冷不过是罗非的保护色,实际上,他是个遇事只会把头埋进沙子的胆小鬼。

    十五岁的时候,他埋过一次,相安无事逃避到现在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临近而立探出脑袋,又想埋进去,害怕到内心复杂怪异的酸涩都不愿理睬,只想快点绝薪止火,一刀两断。

    把窗户关上,便什么都可以视而不见。